赖皮迪吊儿郎当地一脚踩凳子上坐下来后,发现兰斯仍在专心致志地雕刻手里那个东西,奇道:“你雕刻这个东西做什么?看起来像个面具的东西吧,有什么用?”
“有人告诉我,人想要在这世界上活下来,就要带上一个虚伪的假面。”
“高人,那家伙肯定是一个智者。是你的长辈还是师父,又或者什么关系?”
“等你看到她的时候你就会惊讶起来的,她人就在安乐城,只不过跑到哪去玩了。”
“那么你雕刻的这个东西是什么?看起来怪怪的,看起来像鹿,又不是。”
“当然了,这是一种奇怪的生物,只有史书上才看得到。”
“是什么?”
“龙。”
“龙?龙是这个样子?你这面具有些不像吧,龙不是像蛇一样长着角的生物吗?”
“那是后人越传越离谱的形象。真正的龙是一个庞然大物,两脚站立,躯体很大,有一对肉翅。并且具备喷火等能力,防御力很强,厉害得狠。传说,龙鳞是制作防御最好的材料。”
“嘿,看你那表情,好像你真见过一样。”赖皮迪也好奇起来。那种东西也就是传说中才有的,若是最近几百年有人见过,还不传得满世界都听得到?想来都是史书上看到的,那种东西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。或许是人家闲得慌编造出来的生物呢?
“好像你说过今天要请我吃饭来的?”
赖皮迪一脸尴尬地笑笑:“今天运气不好,收到那么点,哥几个还输光了。你等等,明天就有钱了,这一次我说话算话。”
张掌柜脸色不好看了,你没钱还带那么一大票人来?又是赊账。要不是昨天人家这位兰斯大爷借钱给你,你还欠着我一百多金呢。
“兄弟,你还有没有钱?再借点给我,明天保准还你再请你去高档的地方吃喝一顿。”赖皮迪拍胸脯保证,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。
又不是熟人,若是别人借钱一次没还又借几乎没机会了。但是兰斯很大方地掏出了一张一万金的金票,递给他:“当然,兄弟的为人我信得过。我这里没有小额金票了,只有一万金一张的,就一次借给你吧。”
我的个乖乖,赖皮迪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,那十几个小弟也围观过来。真的是一万金,他们每天“累死累活”地跑来跑去也就那么点,根本不够大伙花销。是以,从来没有存款的他们突然看到一万金,都感觉是做梦一样。
赖皮迪顿时得意起来,站桌子上挥着那一张一万金的金票大嚷道:“看到没有?看到没有?这就是我的朋友,做大生意的。一万金随手一出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”
张掌柜的脸一抽一抽的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兰斯要接近赖皮迪,但还是被赖皮迪那一副无耻的模样恶心到了。
不过有钱付当然好,张掌柜也少见地对着赖皮迪欢心地笑起来。你们吃喝得越多,我赚得越多。
一喝就喝到了夜幕降临,那些小弟先倒下了,赖皮迪也醉得两眼发昏,说话虚力。
“兰斯兄弟……你信不信……我明天肯定能……还你钱。”
“当然信。”
“果然是好兄弟……来……干。”
赖皮迪还没喝到嘴边就倒下呼呼大睡了,这一次又是贝海最后来接他回去。这是兰斯第二次看到贝海,这一次看得很仔细。
在他那老实精干的表面下,隐藏着深深的沉痛。那种眼神,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许不会明白到底承受着多么大的痛楚。
或许,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吧。
当初,莎夜小姐死后,兰斯宛若行尸走肉一样游荡了半年。整个半年,他不知道自己走过了什么地方,走到了哪里,甚至于旁边的人在大声说话都听不清楚。
虽然贝海像兰斯那般严重,但是兰斯知道,这种带有意识的忍受比失去意识的忍受更不好过。终有一天,他会撑不住的。会倒下,或者崩溃。那样的情绪需要发泄,一直积压到自然崩溃的话,那么也就是坏掉的时候。不是成为坏人的坏掉,而是理性的崩溃。
“贝海,我们可以坐下聊聊吗?”
“昨天好像也看到了你。”
“姑且算是他的朋友,因为我们总共才见过三次面而已。”
“我们没什么好说的。”贝海冷言冷语地拖着赖皮迪往门外走。
“他借了我共一万零两百金,若是我们好好谈谈的话,我不要他还都行。”兰斯轻笑地看着那个一脸愤怒的青年,那老实精干的模样已然没有。
他丢下赖皮迪,匆匆走来一拳打在兰斯面前的桌子上,一双眼睛赤红:“你有什么目的?为什么要接近他?明明他一无所有,什么都没有了,你还想要什么?”
贝海是咬着牙说出来的,可见他心中到底有多大的怒火。
“即便是堕落至此的他,也仍然值得你为他动怒吗?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你若是识相就赶紧哪里来哪里去,我就算奈何不了你,死也要溅你一身血。”贝海说完,拉起地上的赖皮迪走了。
兰斯看了看天色,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找个舒坦的地方睡觉。
又是这一次兰斯没有在之前的那一棵树,而是换了一颗。又是那熟悉的树叶踩踏声,仿佛每走一步都显得犹豫不决。
兰斯看着赖皮迪宛若梦游一样又进了那一家小巷子,然后拿着一个纸包出来。他看着手中纸包里的包子发着呆出来,然后不屑一顾地往路边丢去。明明没有吃一口,却要来买早点,为什么呢?
兰斯想了想,或许在迷雾消散后,他又会变回那个人见人恶的赖皮迪吧。
意识中,有某种不适的感觉。兰斯翻身往树干上一蹬,弹跳到了地上。与此同时,一个人像闪电一样落在了兰斯躺着的那根树干上。如此大的冲击力,竟然只是令树干抖了抖,落下一些树叶。
一双蓝色的翅膀慢慢变得混浊,就像墨水掉入清水中一样,随即像烟雾一样消失了。
“好久不见,你竟然成了这个样子。”御龙傲天就站在那根树干上,一脸凌然,盛气凌人。
“上次见面是在清净世界吧,至今有一年时间了。你好像变得不爱笑了,最起码清净世界的御天奥龙比较令人有亲近感。”
“斑鸠国,是你干的吧。”
“那么,我们的皇子大人是要来把我绳之以法?好像不对哦,嘉薇儿说过,你、青厥还有舞翼梦三人都是天使之力里面的失败品。那么,同为异端者的你,应该没理由会与我为敌才是。你们的敌人应该在天圣殿那边吧,那家伙真的很强。至少,冥灭魔天永冻冰域都没能干掉她,仅仅只是重创而已。待她养好伤了,肯定会来找你们的。把你们一个一个地杀掉,然后吸收你们的天使之力。成长为大天使之力的圣女维拉到底有多强呢?这个问题令我有些头疼。”兰斯一脸沉思之色,极为重视的表情。
“所以,明智的冥王大人或许应该在圣女维拉来之前,把我们都一一干掉,把天使之力都藏起来。这样她就算奈何不了你了不是吗?”
“那样也未尝不好,至少比较妥当。但是,我认为团结的力量是个人的强大无法比拟的,嘉薇儿就是这样说的。那么,同为异端者的你,来找我究竟有何贵干?”
“异端者?”御龙傲天眯眼奇道。
“不是吗?嘉薇儿是这样说的,如果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神经病,唯一的正常人就属于异端者。因为对于大家来说,这个人思维是不一样的,属于异类。天使之力的人全都被嘉薇儿或者那个本大人灌输过她们的理念,我们都已经认知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。既然你们是失败品,那么就是说,你们在看到世界的真相后,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。你们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虚伪,无法接受他们那自欺欺人的生存态度,是以才会绝望。”
御龙傲天沉默了一会儿,点点头道:“说得真不错。我们既然都是异端者,那么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?”
“我并非理性过度者,斑鸠国的冰封不是证明了这一点吗?”兰斯眯眼笑起来。
御龙傲天似乎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,飞向了天空:“我不懂,不懂你和堕天邪究竟是怎么想的。”
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,那个满口“本大人”的天丫头给兰斯说过三个故事,讲述了为人的心理标准。
第一个故事让兰斯明白的是,构成人心需要两样,理性和欲望。理性和欲望的平衡性,决定着一个人的正常性。
理性制约着欲望,两者都不能失衡。欲望过度者,就会失去理性沦为野兽一样的存在。依据着自己的本能需求,蛮不讲理而不折手段地满足自己。这就和森林里的野兽没什么区别,因为食物和地盘凶残地付出行动。这种人的行为失去了思考性,被欲望驱使着。
第二种就是理性过度者。理性制约着欲望,是以我们才有了道德和羞耻感等等。但是理性过度的话,就会失去欲望,失去欲望的人不具备感情。一个没有感情的人,就像被提线行动的木偶。木偶的行为是因为那些线控制着。理性过度者身上的线,正是他们认知到的那些大道理。
兰斯知道的,五天使之力除了堕天邪和圣女维拉,其他的三个人已经沦为了理性过度者。他们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回事,明明知道只要自己伪装得和他们一样就可以一起相处,但是却做不到。
知道是一回事,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件事。
一个厌恶幼稚行为的成年人,让他去陪一群孩子玩耍,他不是不能做,而是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。
御龙傲天、青厥还有舞翼梦,他们三个人就是如此。无法接受人与人之间的虚伪,无法接受人类自欺欺人的生存方式,是以才会沦为异端者。就像那一百个人里面唯一的正常人一样,注定会孤独。
“我倒是想看看,你到底会变成什么样。”
蓝色的翅膀铺展开来,御龙傲天飞向了天空的迷雾中。
兰斯拿出那块雕刻出了模糊形象的龙面具,接下来是精细雕工会耗费很多时间。不过,兰斯却想去看看那个叫做贝海的人。或许,贝海是比赖皮迪更好地选择呢。即便同伴堕落如此,仍然愿意以死守护的人,至少不会太糟糕。
贝海在一家铁匠铺当徒弟,他确实是一个精干的人。别的徒弟能拖慢点就慢点,有什么活能躲就躲,而他却是能干多少干多少,能干多快就多快。老师傅每次一下命令,很多时候都是看到贝海。是以,老铁匠对这个年轻人很欣赏。一般他教徒弟的时候都是板着脸,表情严肃。而到贝海的时候,却是柔和得多。
“阿海,看你这一身汗。午饭去婶子家里吃吧,老吃那些冷饭干粮的,多不好。你这是体力活,伙食上可不能亏待自己。”一个早上买完菜的大婶路过,热情地对着贝海笑道。
一个学徒打趣道:“毛婶,怎么不叫我去啊。”
毛婶顿时板着脸骂道:“就你个偷奸耍滑的小子,只会油腔滑调,当心找不到媳妇。”
“所以我这不是想去毛婶家和你家妹子亲近亲近嘛。”学徒坏笑起来,瞟到老师傅的冷眼连忙闭嘴。毛婶气得扬起手中大蒜,往他身上虚打了两下才解气:“本事不好好学,再不老实让你母亲教训你。”
毛婶走后,老师傅严声道:“别羡慕人家贝海,勤快的人被抢着当女婿。懒散的人,上门去求人家都不一定答应。”
贝海去打水的时候,不小心被搬柴火的人撞了一下,撞到了右侧的下颚。贝海似乎痛得很厉害,闭着眼睛好久才缓过气来。
“长点眼睛不行啊。”老师傅训斥完那个冒矢的徒弟,蹲下看了看贝海,皱眉道:“你那伤还没好?”
贝海点点了,老师傅一张脸寒了起来:“那个赖皮迪真不是东西,下手那么重。当初我只知道伤到了骨头,没想到都两年了竟然还有暗伤。那种东西你就不该管他,死了最好,免得祸害人。”
因为引发了旧伤,贝海也被老师傅给强行休了了两天假。回到家中的贝海发现房间被动了,急忙拉开抽屉,心急如焚地跑到东屋:“母亲,小时候那把木钥匙呢?”
“你房间太乱了,我早上收拾地时候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清理出来丢掉了。那种小孩子的玩具你还留着干什么?”贝海母亲一边摘菜,似乎没有注意到贝海那眼中的焦急之色。
贝海甩手就往垃圾燃放点跑去,贝海的母亲看着那匆匆而去的背影,从座垫地下摸出那把木钥匙,哀叹了一声。她慢慢走到厨房,打开灶门,把那把钥匙往里面丢去。
贝海跑到垃圾燃放点的时候,负责这一代垃圾转运的老汉正在燃烧那些可以烧的垃圾。这样可以很大程度地减少他的转运次数。
“咦?贝家小子,你来这……你把火扑灭做什么?”老汉被贝海发疯式地翻腾垃圾吓得说不出话了。贝海把所有的垃圾都翻过了,包括那被他扑灭还带着火星的地方。他的手也被烫伤了,仍旧不甘心地再翻了一遍。
“大伯,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木钥匙?比汤匙小些,这个形状。”贝海用手比划着,老汉不解地摇了摇头:“我每天处理那么多垃圾,哪里有时间一个一个仔细地去看。一般都是一把堆在一起,然后点火烧了。你没找到,应该被烧掉了吧。”
贝海仿佛被抽了力气一样,失魂落魄地回家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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